晉江首發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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晉江首發9
2002年, 江河城下過一場雪。
再之後很長一段時間，這裏再沒有下過雪，十二月份的今天, 江河城迎來第一場雪。
林宛轉學這件事，校領導辦事效率很高, 沒過幾天, 林宛便收到要她轉學去市區高中的通知。
班主任叫她去辦公室，她有跟校領導提過, 說能不能不去市區高中，校領導搖搖頭，直言道：“林宛同學，說實話我們也希望你留下來，你是個非常優秀的舞蹈生，給學校爭得不少榮譽, 可你千不該萬不該招惹周家的人，你應該做錯了什麽事, 讓他們不愉快了, 對方才堅持要求你轉學, 好在他們也只是讓你轉學, 而且市區高中那邊都幫你打點好了，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。”
得到通知以後，當天林宛在學校的跑道上, 迎著寒風和小小的雪花, 在塑膠跑道上跑了十幾圈，她眼睛很紅, 和被冷風吹疼的鼻子一樣紅，可她沒有哭, 只是一直奔跑著。
第二天，林宛轉學的消息不脛而走。
她趴在書桌上，用校服蓋住腦袋，假裝自己睡著了。
“宛宛，你真的要走了嗎？這是你的意思嗎？”同桌夏莎低聲詢問，話語裏含帶幾份哭腔：“別走好不好，我舍不得你呀。”
林宛不動，趴在校服裏發呆。
半晌，陸修陽沖進二班教室，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，猛得扯掉林宛身上的校服，一把揪住林宛的衣領。
“你什麽意思？轉學去市區高中？就你這成績，去哪兒還不是一樣？！”可能太憤怒和不舍，陸修陽眼底布上紅血絲。
林宛靜靜看他，神色懨懨，她沒有說話，盡管毛衣領口被陸修陽扯著，已經勒疼了她的脖頸。
“你走了，舞蹈社怎麽辦呢？我們怎麽辦呢？夏莎、石頭、舞蹈社的成員，還有我......我們怎麽辦呢？”
見她仍舊一幅無所謂的樣子，陸修陽怒火中燒。
他拎緊林宛的衣領拖出教室，林宛像行屍走肉一樣任由他擺布，二班所有人都楞楞看著他們，夏莎想過來勸解，卻被陸修陽惡狠狠的目光勸退。
兩人來到學校走廊上，他們走了好長一段距離，才在實驗室門前停下。
“你真的要去？！”
掙脫他手的桎梏，林宛漫無目的看向前方：“如果阿雨希望去我，我就去。”
“你瘋了！為了周時雨，你連我們這些朋友都不要了嗎？！”直定定看著林宛，陸修陽怒吼：“媽的，他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藥？你是傻逼吧！”
身體懶懶的靠在圍欄上，林宛自嘲笑道：“你不是說等我撞到南墻了，可以回頭找你喝啤酒嗎？我還沒撞到呢，我不甘心。”
陸修陽楞了楞：“你......”
下一秒，林宛低下頭，將腦袋抵在陸修陽肩頭：“阿陽，我要死了，心裏難過得要死了......”
陸修陽驚愕，他擡起林宛的下巴，她原先漂亮明亮的杏仁眼，布滿一圈又一圈的紅潮，這分明是一雙脆弱而受傷的眼，卻又保留最後的一絲倔強。
所以.....傻姑娘，你是有多喜歡周時雨呢？
“我給他打電話了，他不接，他要走了，無聲無息的，你知道嗎？他還有一個未婚妻？真狗血。”林宛嗤笑，她蹲坐下來繼續傻笑：“他媽媽給我看照片了，那個女孩好漂亮，像洋娃娃一樣，我根本比不上她。”
陸修陽皺眉，他現在是越來越討厭周時雨了，他憑什麽呢？他沒來到江河城之前，林宛從不會這樣懷疑自己，她天不怕地不怕，她總是自由又樂觀。
“誰說的，這個世界上沒有比林宛更好的人，沒有哪個女生能比得上你。”
林宛擡眼看他，眼底充滿懷疑和不自信。
低頭看著這樣的她，陸修陽走到圍欄旁邊，對整棟教學樓大喊：“林宛是我的女王！林宛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生——”
第二節課大課間，不少學生在走廊上活動，聽到陸修陽這身放肆地宣誓，樓上的人紛紛探出頭往下張望，樓下的人紛紛伸出腦袋往上看，一時間整棟教學樓忽然出奇的安靜。
陸修陽繼續喊：“林宛你是最棒的！別懷疑自己，沒人比你更好——”
林宛繼續蹲坐著，她將臉埋在手背上，安安靜靜。
半晌，陸修陽沈靜下來。
“你真的要去？”
“我想見他。”
——
林宛的學籍很快轉到市區高中，這一切都由不得她，正如校領導所說，她是惹到了不該惹的人。
轉學時間定在星期三，當天會有老師帶她去市區高中報道，並幫她辦理手續。
這天清晨，林宛起得格外早，她給奶奶煮面，又奢侈地煎四個雞蛋，去外面買熱乎乎的豆漿，這才叫奶奶起來吃早餐。
吃面的時候，林宛給奶奶夾一個荷包蛋，笑道：“奶奶，從今天開始，我要去市區高中念書了。”
老太太一楞，夾著荷包蛋的筷子定在半空：“為什麽呀？”
“當然是因為我表現好，市區高中才破格錄取我，奶奶你別擔心，我是誰呀，我是林宛，在哪兒都能像野草一樣瘋長。”
老太太依舊皺眉：“那是不是不能經常回家了？就像林幼那樣，要在學校住宿？”
林宛低頭，倉皇一笑：“嗯呢，不過我周末會回來看您的。”
說是這麽說，老太太還是不舍，林宛是她看著長大的，那個頭就像韭菜苗子，一點一點慢慢長起來，野丫頭除非偶爾參加省市的比賽不回來，從小到大，她幾乎沒有離開她的身邊，現在她突然要去另一個小城鎮，讓她怎麽能放心？
不忍心看奶奶失落擔憂的目光，林宛匆匆放下碗筷，低頭走進房間收拾行李。
再遠的學校，她也是要去的，江河高中不收她了，她總不能輟學不讀書。
昨晚已經收拾了行李，現在沒什麽可收拾的了。
“奶奶我要走了，星期六回來。”
林宛推著行李出了房間，老太太顫顫巍巍站起身：“錢呢？你等一下，奶奶去給你拿。”
林宛一動不動，她看著奶奶走進房間裏翻找錢袋，鼻子酸酸的。
老太太身子骨不好，為了照顧她，每天加班加點去做針線活，她身上有嚴重的風濕疾病，每天都要她幫她拔罐，她以後要去學校寄宿了，就沒有人幫她拔罐了。
沒等老太太翻找出錢袋，林宛提上行李大步離開。
林宛故意不讓奶奶追上，所以她走得很快，最後在小巷子中消失不見。
林老太太找到小錢袋，從裏面取出僅有的三百塊，又覺得不夠，畢竟宛宛剛去新學校，什麽都要買，被子、床墊、學習用具、生活用品，於是她又拿鑰匙打開抽屜。
等她顫顫巍巍走出來時，林宛已經不見了，她著急地走出院子，走到小巷，碰到站在院門口漱口的隔壁王嬸。
“小王呀，看到林宛沒有？”
王嬸斜眼看一下老太太，道：“婆婆，你家林宛攤上大事了你知道嗎？”
“怎麽就攤上大事了？市區高中還特別錄取她呢，那可是好學校。”
“得了吧，是林宛告訴你的？”王嬸不屑地笑了笑：“江河高中的學生都傳瘋了，說林宛勾引學校裏一個有錢人的兒子，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咧，結果有錢人嫌棄她了，覺得她太礙眼，就把她趕出江河高中。”
“你胡說！”老太太氣得老臉一紅，喝道：“我家宛宛才不是這樣的人！她是沒什麽錢，可她決不貪財！”
“上次好像有人給她送衣服了吧，好幾箱呢，林宛她收下了沒？”
林宛當時是收下了，王嬸的言外之意是——她老太太的乖孫女，確實不是什麽清白的貨色。
“所以我說，她不耍心機勾引男孩子給她買這買那，那誰信啊？現在好了吧，偷雞不成蝕把米！”
這一下把老太太氣得不輕，老太太往後踉蹌兩步，t隨後一屁股坐地上，手上的錢散了一地。
王嬸見狀，嚇了一跳，以為是自己把老太太氣倒了，一時緊張害怕，連忙跑進院子關上了大門。
老太太坐在冰冷的地上，花白頭發在風中戰栗，她看向巷子的方向，心裏一陣酸楚。
她心疼她的宛宛，不是因為她要臨時轉校，而是因為，她的宛宛原來是被人攆出了江河城......偏偏，偏偏傻丫頭一個字都不肯說。
與此同時，林宛走出巷子，很快看到班主任的二手車。
也許學校出於好心，才派班主任老李送林宛一程，林宛推行李走過去，強顏歡笑和老師打招呼後，她將行李箱放進後備箱，隨後打開車門，坐到車後座上。
班主任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，詢問她有沒有吃早餐，林宛都一一回答，語氣很平靜。
車子慢慢駛入車道，陸修陽、夏莎、藍可俊和石頭，以及舞蹈社的眾人，他們一起從後面追趕狂奔，他們在馬路的對面，用力揮手叫她的名字。
“林宛——”
“宛宛——”
“宛姐，等我們——”
林宛將頭探出車窗外，紅著眼對他們揮手：“我周末會回來的！再見——”
再見了。
再見江河城，以及她親愛的朋友。
老師詢問要不要停車，林宛搖頭，車子揚長而去，離身後的人和事漸漸遠去。
車速越來越快，窗外的寒風灌入車裏，可林宛卻感覺不到冷。
“林宛，沒事的，市區高中比這兒好，而且你進了理尖班，這對你多少有些好處。”班主任一邊開車一邊安慰。
林宛看著窗外，看著一排排倒退的舊樓，道：“就......我能繼續跳舞就好。”
車子離開城區，進入人煙稀少的公路車道，迎面的寒風太大，林宛搖上車窗，她靠在車後座閉目。
她其實什麽都不願去想，可腦子總是跳出許多亂七八糟的畫面。
半晌，老李突然抱怨了一聲，聲音不高不低。
“嘖嘖，旁邊開車的人瘋了吧，居然將車子開進左車道，這是？非要跟我比車速？”
林宛睜開眼睛，漫無目的地看向窗外，只一眼，她楞住了。
忽然之間，心裏煩躁的聲音都消失不見，世界上所有的繁雜只匯聚成幾個簡單線條，那是流暢的直線，直線下是黑色方框，這是一輛黑色轎車......
看著與他們並肩而行的黑色轎車，林宛的心跳急速跳動。
她急切地放下車窗，目光癡癡地看著那輛車，心情如海浪起起伏伏。
很快，對方放下車窗，一個異常清俊帥氣的男生出現在眼前，黑色碎發、高鼻梁、丹鳳眼、過分白皙的膚色......
林宛趴在車窗旁，一滴眼淚散在風裏，飄飄揚揚。
他在看她，很安靜，眼底滿是焦灼。
風貫穿兩輛車的縫隙，也貫穿了他們之間，剎那間，世界只剩下風聲。
也許風聲太大，他沒有大聲說話，只是低頭用鋼筆在紙上寫字，然後拿起來讓她看，只見白色的紙頁上，留下幾行剛勁有力的字跡。
——別哭。
——我不走。
——會一直陪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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班主任叫她去辦公室，她有跟校領導提過, 說能不能不去市區高中，校領導搖搖頭，直言道：“林宛同學，說實話我們也希望你留下來，你是個非常優秀的舞蹈生，給學校爭得不少榮譽, 可你千不該萬不該招惹周家的人，你應該做錯了什麽事, 讓他們不愉快了, 對方才堅持要求你轉學, 好在他們也只是讓你轉學, 而且市區高中那邊都幫你打點好了，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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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，林宛轉學的消息不脛而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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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宛宛，你真的要走了嗎？這是你的意思嗎？”同桌夏莎低聲詢問，話語裏含帶幾份哭腔：“別走好不好，我舍不得你呀。”
林宛不動，趴在校服裏發呆。
半晌，陸修陽沖進二班教室，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，猛得扯掉林宛身上的校服，一把揪住林宛的衣領。
“你什麽意思？轉學去市區高中？就你這成績，去哪兒還不是一樣？！”可能太憤怒和不舍，陸修陽眼底布上紅血絲。
林宛靜靜看他，神色懨懨，她沒有說話，盡管毛衣領口被陸修陽扯著，已經勒疼了她的脖頸。
“你走了，舞蹈社怎麽辦呢？我們怎麽辦呢？夏莎、石頭、舞蹈社的成員，還有我......我們怎麽辦呢？”
見她仍舊一幅無所謂的樣子，陸修陽怒火中燒。
他拎緊林宛的衣領拖出教室，林宛像行屍走肉一樣任由他擺布，二班所有人都楞楞看著他們，夏莎想過來勸解，卻被陸修陽惡狠狠的目光勸退。
兩人來到學校走廊上，他們走了好長一段距離，才在實驗室門前停下。
“你真的要去？！”
掙脫他手的桎梏，林宛漫無目的看向前方：“如果阿雨希望去我，我就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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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修陽楞了楞：“你......”
下一秒，林宛低下頭，將腦袋抵在陸修陽肩頭：“阿陽，我要死了，心裏難過得要死了......”
陸修陽驚愕，他擡起林宛的下巴，她原先漂亮明亮的杏仁眼，布滿一圈又一圈的紅潮，這分明是一雙脆弱而受傷的眼，卻又保留最後的一絲倔強。
所以.....傻姑娘，你是有多喜歡周時雨呢？
“我給他打電話了，他不接，他要走了，無聲無息的，你知道嗎？他還有一個未婚妻？真狗血。”林宛嗤笑，她蹲坐下來繼續傻笑：“他媽媽給我看照片了，那個女孩好漂亮，像洋娃娃一樣，我根本比不上她。”
陸修陽皺眉，他現在是越來越討厭周時雨了，他憑什麽呢？他沒來到江河城之前，林宛從不會這樣懷疑自己，她天不怕地不怕，她總是自由又樂觀。
“誰說的，這個世界上沒有比林宛更好的人，沒有哪個女生能比得上你。”
林宛擡眼看他，眼底充滿懷疑和不自信。
低頭看著這樣的她，陸修陽走到圍欄旁邊，對整棟教學樓大喊：“林宛是我的女王！林宛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生——”
第二節課大課間，不少學生在走廊上活動，聽到陸修陽這身放肆地宣誓，樓上的人紛紛探出頭往下張望，樓下的人紛紛伸出腦袋往上看，一時間整棟教學樓忽然出奇的安靜。
陸修陽繼續喊：“林宛你是最棒的！別懷疑自己，沒人比你更好——”
林宛繼續蹲坐著，她將臉埋在手背上，安安靜靜。
半晌，陸修陽沈靜下來。
“你真的要去？”
“我想見他。”
——
林宛的學籍很快轉到市區高中，這一切都由不得她，正如校領導所說，她是惹到了不該惹的人。
轉學時間定在星期三，當天會有老師帶她去市區高中報道，並幫她辦理手續。
這天清晨，林宛起得格外早，她給奶奶煮面，又奢侈地煎四個雞蛋，去外面買熱乎乎的豆漿，這才叫奶奶起來吃早餐。
吃面的時候，林宛給奶奶夾一個荷包蛋，笑道：“奶奶，從今天開始，我要去市區高中念書了。”
老太太一楞，夾著荷包蛋的筷子定在半空：“為什麽呀？”
“當然是因為我表現好，市區高中才破格錄取我，奶奶你別擔心，我是誰呀，我是林宛，在哪兒都能像野草一樣瘋長。”
老太太依舊皺眉：“那是不是不能經常回家了？就像林幼那樣，要在學校住宿？”
林宛低頭，倉皇一笑：“嗯呢，不過我周末會回來看您的。”
說是這麽說，老太太還是不舍，林宛是她看著長大的，那個頭就像韭菜苗子，一點一點慢慢長起來，野丫頭除非偶爾參加省市的比賽不回來，從小到大，她幾乎沒有離開她的身邊，現在她突然要去另一個小城鎮，讓她怎麽能放心？
不忍心看奶奶失落擔憂的目光，林宛匆匆放下碗筷，低頭走進房間收拾行李。
再遠的學校，她也是要去的，江河高中不收她了，她總不能輟學不讀書。
昨晚已經收拾了行李，現在沒什麽可收拾的了。
“奶奶我要走了，星期六回來。”
林宛推著行李出了房間，老太太顫顫巍巍站起身：“錢呢？你等一下，奶奶去給你拿。”
林宛一動不動，她看著奶奶走進房間裏翻找錢袋，鼻子酸酸的。
老太太身子骨不好，為了照顧她，每天加班加點去做針線活，她身上有嚴重的風濕疾病，每天都要她幫她拔罐，她以後要去學校寄宿了，就沒有人幫她拔罐了。
沒等老太太翻找出錢袋，林宛提上行李大步離開。
林宛故意不讓奶奶追上，所以她走得很快，最後在小巷子中消失不見。
林老太太找到小錢袋，從裏面取出僅有的三百塊，又覺得不夠，畢竟宛宛剛去新學校，什麽都要買，被子、床墊、學習用具、生活用品，於是她又拿鑰匙打開抽屜。
等她顫顫巍巍走出來時，林宛已經不見了，她著急地走出院子，走到小巷，碰到站在院門口漱口的隔壁王嬸。
“小王呀，看到林宛沒有？”
王嬸斜眼看一下老太太，道：“婆婆，你家林宛攤上大事了你知道嗎？”
“怎麽就攤上大事了？市區高中還特別錄取她呢，那可是好學校。”
“得了吧，是林宛告訴你的？”王嬸不屑地笑了笑：“江河高中的學生都傳瘋了，說林宛勾引學校裏一個有錢人的兒子，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咧，結果有錢人嫌棄她了，覺得她太礙眼，就把她趕出江河高中。”
“你胡說！”老太太氣得老臉一紅，喝道：“我家宛宛才不是這樣的人！她是沒什麽錢，可她決不貪財！”
“上次好像有人給她送衣服了吧，好幾箱呢，林宛她收下了沒？”
林宛當時是收下了，王嬸的言外之意是——她老太太的乖孫女，確實不是什麽清白的貨色。
“所以我說，她不耍心機勾引男孩子給她買這買那，那誰信啊？現在好了吧，偷雞不成蝕把米！”
這一下把老太太氣得不輕，老太太往後踉蹌兩步，t隨後一屁股坐地上，手上的錢散了一地。
王嬸見狀，嚇了一跳，以為是自己把老太太氣倒了，一時緊張害怕，連忙跑進院子關上了大門。
老太太坐在冰冷的地上，花白頭發在風中戰栗，她看向巷子的方向，心裏一陣酸楚。
她心疼她的宛宛，不是因為她要臨時轉校，而是因為，她的宛宛原來是被人攆出了江河城......偏偏，偏偏傻丫頭一個字都不肯說。
與此同時，林宛走出巷子，很快看到班主任的二手車。
也許學校出於好心，才派班主任老李送林宛一程，林宛推行李走過去，強顏歡笑和老師打招呼後，她將行李箱放進後備箱，隨後打開車門，坐到車後座上。
班主任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，詢問她有沒有吃早餐，林宛都一一回答，語氣很平靜。
車子慢慢駛入車道，陸修陽、夏莎、藍可俊和石頭，以及舞蹈社的眾人，他們一起從後面追趕狂奔，他們在馬路的對面，用力揮手叫她的名字。
“林宛——”
“宛宛——”
“宛姐，等我們——”
林宛將頭探出車窗外，紅著眼對他們揮手：“我周末會回來的！再見——”
再見了。
再見江河城，以及她親愛的朋友。
老師詢問要不要停車，林宛搖頭，車子揚長而去，離身後的人和事漸漸遠去。
車速越來越快，窗外的寒風灌入車裏，可林宛卻感覺不到冷。
“林宛，沒事的，市區高中比這兒好，而且你進了理尖班，這對你多少有些好處。”班主任一邊開車一邊安慰。
林宛看著窗外，看著一排排倒退的舊樓，道：“就......我能繼續跳舞就好。”
車子離開城區，進入人煙稀少的公路車道，迎面的寒風太大，林宛搖上車窗，她靠在車後座閉目。
她其實什麽都不願去想，可腦子總是跳出許多亂七八糟的畫面。
半晌，老李突然抱怨了一聲，聲音不高不低。
“嘖嘖，旁邊開車的人瘋了吧，居然將車子開進左車道，這是？非要跟我比車速？”
林宛睜開眼睛，漫無目的地看向窗外，只一眼，她楞住了。
忽然之間，心裏煩躁的聲音都消失不見，世界上所有的繁雜只匯聚成幾個簡單線條，那是流暢的直線，直線下是黑色方框，這是一輛黑色轎車......
看著與他們並肩而行的黑色轎車，林宛的心跳急速跳動。
她急切地放下車窗，目光癡癡地看著那輛車，心情如海浪起起伏伏。
很快，對方放下車窗，一個異常清俊帥氣的男生出現在眼前，黑色碎發、高鼻梁、丹鳳眼、過分白皙的膚色......
林宛趴在車窗旁，一滴眼淚散在風裏，飄飄揚揚。
他在看她，很安靜，眼底滿是焦灼。
風貫穿兩輛車的縫隙，也貫穿了他們之間，剎那間，世界只剩下風聲。
也許風聲太大，他沒有大聲說話，只是低頭用鋼筆在紙上寫字，然後拿起來讓她看，只見白色的紙頁上，留下幾行剛勁有力的字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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